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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法生辰·一歲】愚人俗願

#原創人物第一人稱視角


#護法生賀之胡言亂語


#預警:有涉及前代情節,前情有縫銜接




生在世上,不論是哪一世,活得不輕鬆都似乎是理所當然的,更有甚者,或許還活得不如一條狗。

 

我不知我為人為畜時活得如何,亦不知自己此前那幾世都活得如何,我只知今世作為城隍二十四司的巡察司司官,我在酆都與人世間活得很忙碌。

 

本來酆都無趣,閒著在奈何橋結識幾個執念深重不肯投胎的鬼魂可以有多個說話的朋友。聽著這些個鬼魂說著什麼他們生前的執念,除卻我並不大明白他們的執著愛恨外,倒也算是個解悶的法子。

 

有時他們也好奇我這個酆都司官的前世事。不止一個魂魄問過我:難道對自己前世之事,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身為陰官,自然全然不記得了。

 

大多數時候,得我如此回復的鬼魂都會失去糾纏這個話題的興致,而此次,我眼前這隻鬼魂不同,他倒有興致再繼續聊下去:

 

「可惜呢,但瞧司官烏髮雪膚,眉眼秀氣,還倒說哪家好運數能得司官做孩兒。」

 

我扭頭看他,本想說「說一個陰官秀氣可不是什麼好話」,卻又聽他道:

 

「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望鄉台,」

 

這位鬼魂在生前有一個兒子,我知他死前,他的孩子不過六七歲的模樣,一瞬間變成了孤兒。後來這鬼魂受罰過後逗留不去,在奈何橋甚至和孟婆神混了個熟絡,說要等他的一個在生時的摯友。有時候他央我留意一下他的孩子,我便去查來,見那孩子命數奇怪,是一夜之間六親俱喪的孤星命,因此我格外留了一絲注意。

 

「又想孩子了?」我不以為然地道,「我不跟你說了麼?他活得好好的,你是最明白不過的——他至少三十歲以前都好好的。」

 

他聽了苦笑一聲,皺了一張慘白的俊臉,「你說這話可難以叫我安心。」

 

他生前死得就慘烈,胸口開了血洞,手臂被劍刺穿,尸首又被焚毀,是到了酆都才好不容易被拼起的一副脆弱魂軀,現下頂著一幅苦瓜樣叫我看了既滲人又可憐。

 

「否則要我如何說呢?」我生了些惻隱之心,卻不知這話合該如何寬慰,「這便是他的命數。」

 

他便搖搖頭,說:「骨肉之情,精血相連,即便是他的命數,我也不捨得。」

 

什麼骨肉之情,精血相連,我可一概不懂,便勸道:「你已是過世之人,何必再留戀陽世之人?徒添煩惱罷了。」

 

他又是苦笑一聲,「怎麼會是煩惱呢?」

 

他看著我,像是在看什麼惹人憐惜的小動物,手上幾個掙扎,終究沒有落到我頭上,卻道:「司官的年紀看著與現時的他相仿,若是有前世記憶,應當會懂得吧?」

 

「放屁,哪有將孩子比陰官的?」

 

我沒同他計較,不說有孟婆護著,我一個酆都陰官,吃酆都大帝的餉糧,何必同鬼魂一般見識?橫豎過不了多久他們便要去投胎了。喝過孟婆湯,他們也不會再有此世記憶,乾淨地去了,落得一身乾淨,我實在不必跟他們有太深的羈絆。

 

若非生活太無趣,誰同鬼魂話家常?

 

那鬼魂仍在奈何橋等著,他在生時的摯友下來了,被送去刀山地獄受刑,一時半會還出不來。我出入刀山地獄,漸漸地也認得了是哪一位,有時得個趣便給他們兩相互遞個話。算著刑期,看那位刀山地獄受刑的一時半會出不來,我便又勸那鬼魂早日入輪迴,別耽誤了,等人叫你等到了又如何呢?待喝了孟婆湯,該記得的不該記得的全都忘得一乾二淨,連帶著這些年等的癡心都刷得一絲不剩。他聽我如此勸說,也不反駁,很多時候我兩一語不合,他便又赴望鄉台去了。

 

我愣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就是還要死賴著不走的意思?

 

「我在塵世還有一絲放不下。」他說。

 

「你怎麼那麼多放不下?!」

 

我算低估一隻鬼魂的耐心與貪念了,千百年來不出這麼一個的!

 

我的賞善司同僚安慰我道:「莫氣了,這千百年來還是第一次見有鬼魂於奈何橋等到心上人來又不成厲鬼的,大夥兒也覺可以寬容一些。」

 

我翻了個白眼,「你哪知眼睛瞧見我生氣?」

 

賞善司同僚不搭理我這番話,又說:「功曹司的司官曾說他們二人生前是行俠仗義的大俠,他們的後人又是俠義心腸懲惡揚善,但都是命數坎坷之輩,等在奈何橋的那一位的孩子更甚。你便由得他去瞧,只要他不變厲鬼,橫豎不急於這一時。」

 

「什麼命數坎坷?你看的不會是假的命數簿子吧?」我反問道,覺得莫名其妙——那鬼魂的兒子命定喪六親寡親緣,命中要去為仇人賣命,臥底十年,終於大仇得報,竟還算是命數坎坷?

 

賞善司同僚也白了我一眼:「別人家孩子命數好的可比他們的孩子命數好多了。」

 

「別人家孩子命數不濟的可比他倆慘多了,或許人家臥底不夠十年便被拆穿,橫死街頭。」我反駁道。

 

賞善司同僚一摸腦袋,有些呆呆地點點頭:「好像這麼個說法也對。」

 

我歎了一口氣,跟他作別,向望鄉台而去。

 

前些日子看守望鄉台的司官墮成了厲鬼,正被放在血池地獄裡磨心性。因此酆都陰天子下令:二十四司的司官輪流看守望鄉台,今時今日,是輪到我。

 

整個酆都都說那守著望鄉台的司官是被望鄉台逼著入了魔的。

 

望鄉台是這座陰曹地府內唯一可允鬼魂們眺望陽世家鄉親人的地方,正是「望鄉台上鬼倉皇,望眼睜睜淚兩行。妻兒老小偎柩側,親朋濟濟聚靈堂」。多少掛念塵世親人的鬼魂聚集在此,隔鏡遙望故土親系,聊解思鄉情,暫緩心中苦,因此望鄉台上從不絕陣陣慟哭,又因地處酆都絕頂,便顯得尤為悲戚。

 

這哭聲便是有時路過的司官司爺都聽得心底發顫,更何況長年駐守望鄉台的司官?不被逼瘋才怪。

 

想來酆都大帝叫我們輪番看守也許也是想到這一點吧?

 

畢竟人間之地,悲愁喜樂,五彩紛呈,愛恨執念,難分難捨,眼見著坑殺了一個輪迴又一個輪迴,陰陽司記錄的癡男怨女都不下五座東岳山頭了。

 

我到望鄉台時,那鬼魂正獨自站在一面鏡台前,喃喃自語說著諸如這孩子這幾年又長高了。

 

我心道放屁,望鄉台不是你天天想來就能來的地方,多少鬼魂等著要眺望家鄉,有時候排隊排都輪不上。你多久才見一次你的兒子?還這幾年?講得跟看著他們長大一樣的。

 

見我過來,他那張算是可看的鬼臉轉了過來,在奈何橋前等了天荒地老的鬼魂開了口:「司官,今日輪到你職守?」

 

「不然我無事來這邊做什麼?」我反問了一句,巡視了一周瞭望塵世的鬼魂後又走到他身旁。

 

他的鏡前顯現出的似乎是一桌清談,年輕的男男女女花花綠綠地湊成一團,七彩繽紛,好不熱鬧。其中一位青衣小郎君長得尤為俊俏,一雙眉眼神似我身旁某隻鬼魂,不必問,我也見過,那便是他兒子。

 

我見那鏡中有一位藍衣小美人腼腆著一張臉,他身旁的一位紫衣姑娘向她靠過來,伸手拎著她面前放的一隻舊的繡布娃娃笑道:「我們藍兔抓周抓得也是準頭,現在耍繡花針的功夫可真是天下一絕。」

 

那藍衣小美人羞著捂著半邊臉,假嗔道:「不過就是小時候抓周的玩意,本來拿來大家看看,不想要被你們笑了?」

 

「藍兔莫怪,這玩意看著實在有趣,我們也不過是笑你可愛罷了。」那青衣小郎君道,油嘴滑舌能言善辯的勁兒就像極了他爹。

 

「難道你們不曾抓周不成?偏就笑我。」藍衣小美人佯怒地哼了一聲,道:「不成,我也得問問你們都抓了什麼?」

 

一杏眼小道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我的抓周物可拿不出來了。我家娘的脾氣幾乎整個江湖都知曉,那六奇閣毒醫最是說一不二的強勢,據說給我的抓周禮那可都是一場辨別毒物與藥材的測試。」

 

「抓周整這個做什麼?」紫衣姑娘奇道。

 

小道士攤開雙手搖頭歎氣:「吾娘想看我適不適合學毒,若非我抓周抓到了她養了多年最終被她曬乾了的五毒蝎子,她估計就不會叫我醫毒雙修。」

 

抓周,還抓五毒蝎子?我生平對於人間俗禮的認識更上一層樓,也不禁佩服這位周歲敢徒手抓蝎子的小道士。

 

來來回回,話題轉到一直安靜的青衣小郎君身上,但見那青衣小郎君強笑道:「周歲時的事情,大約也發生得十分無趣,父母不提起過,我便也忘了。」

 

「怎會無趣呢?」看上去最是憨厚的湛藍高個子道,「像我吧,我乾娘還跟我說當時我抓周呀就抓著一把算盤不放,還道我以後要做個財管什麼的。」

 

青衣小郎君笑道:「大奔你怎麼會只抓著算盤?不應該還抓一隻酒葫蘆麼?」

 

高個子哎呀一聲,「酒葫蘆這玩意兒能放上抓周禮嗎?跳跳你可真是糊塗!」

 

「怎麼沒有?」一方巾儒士反問道,「我給歡歡備的抓周禮就有葫蘆,葫蘆可不只會盛酒裝水。」

 

眼見話題被扯開,我看小郎君身旁荼白勁裝的小俠士在桌下伸手握住他的五指,順著纖指輕攏,輕易攏住小郎君一方手掌。

 

青衣小郎君垂眸傾向他,笑著說了句多謝,那張桃花似的臉染上了幾分粉紅。

 

這群孩子說的不過是一個家常話,偏生聽的我旁邊這隻鬼魂熱淚盈眶,感傷不已,弄得我也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不如就此安靜離開,當什麼都沒看到。

 

「司官請留步。」

 

我聾行不行?

 

「司官……」

 

我什麼都不曾聽見。

 

我沒理他,徑自巡視這望鄉台,哪知他鍥而不捨地跟在我身後,像隻地縛靈。

 

罷了罷了,他那鍥而不捨的倔強勁頭我又不是沒見識過,否則他也不會在奈何橋前忘川河畔等人還等得神志清醒。

 

「何事?」我轉身面對他,有些不大客氣。

 

「我……」

 

「你可別再求什麼奇怪的恩典了。」

 

他甫一開口,我便打斷他,根據我與他相處的經驗,此鬼不大安分,又是較為聰敏,逮著空子就給我鉆。

 

「你以為你還有多少來世壽元可以折送?」我沉下臉對他道,「你這回又打什麼算盤?」

 

父與子,情與血,這都如煙花俗世中所有感情一般為我所看不透。因此我從來不懂,為何陰天子會準允這個鬼魂以來世同等壽元延長一位現世人的十五年壽命?那鬼魂尚未投胎,下世也未必為人,他來世的十五年壽元誰知道會被折算成如何。

 

鬼帝說,他折壽元給的是他在人世的兒子,父子之情,舐犢情深,實是難以拒絕,只因酆都定規,壽元折送不可大折,又是來世壽元,因此滿打滿算才折了十五年去。

 

我卻不知,原該是一死萬事皆空,現下還有牽掛,哪裡又算得上「一死萬事空」?

 

那鬼魂果真有些尷尬般笑笑,撩袍跪下,向我磕了個頭:「司官,我還是想求一個恩典,請司官幫我一個忙。」

 

「你上次求的,便是將你來世壽元折給你兒子,就因我脫口而出與你說了他三十而亡。你現下又有要求——」我一時氣急,說不下去,緩了口氣沒個好臉色地看著他「再說,即便有所求,要拜要求,求的都是陰天子,就你奇怪,拜個陰官有何用?」

 

他低著頭,道:「司官從屬巡察司,是陰司裡專司陰陽兩界巡查之司,連察過司都不曾有巡察司的能力。」

 

「你倒知道得清楚,看來沒少研究我們二十四司,你在奈何橋等的其實也不無聊麼?」

 

我簡直要被他氣笑了。我還真沒見過那一隻鬼,生前不是鐘馗道士的會對城隍二十四司如此了解。又或是,他有事要求我,所以一早打探好了。

 

「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他說道,「還望司官發發慈悲。」

 

「我當真不明白你們。」我抬頭看向酆都一如尋常的血紅色的天際,再往上那是人間,是那個燈紅酒綠魚龍混雜的人間,與這下頭鬼魂斬不斷理還亂的人間。

 

「我仍舊以為你給你兒子渡的十五年壽元不妥,」我忽然說道,「十五年,這孩子啊還要在那個苦難人世間熬十五年,太苦。」

 

「人生不盡是苦啊,司官。」他如此說道,隨著我一起抬頭望酆都的天,似乎能透過這血色天看到那一位命途偶有坎坷的青衣小郎君。他輕聲歎著氣,他似乎在同我說話,但他的聲音輕得似乎隨風便散了:

 

「他出生的時候,我迷茫得不像一個父親。我抱他在懷裡,手臂僵硬著,心想這麼小一個孩子,我該如何將他養大?等他大了,我又該如何護著他……如何能護得他百歲無憂?」

 

「荒謬,百歲無憂本就是個祝願,你還真想做到不成?」我稍顯刻薄地譏諷他還為凡人時的異想天開。

 

「做不到啊……但是又想做到。」鬼魂搖搖頭,苦笑著,「他一歲時候,我給他舉行了一個抓周禮,那孩子當時爬過席上許多東西,終於兩手各拿住了一根小竹笛和一隻平安扣,我正要誇讚,卻見他搖搖晃晃半走半爬來到我身前,那小肉手放開了平安扣,就那麼借力一抓,竟是穩穩地抓住我腰間佩劍的劍柄。」

 

「那時我便知,所謂百歲無憂,或許當真只是個異想天開的祝福。只是……我不願就此認了他的命。」

 

我聞言沉默不語,嗓間沙啞,心中隱有墜感,說不上是何等感受,只驚訝自己竟也不知該如何接這個鬼魂的話。

 

似乎是本該一體的東西被強行打斷了聯繫,也杜絕了往來,那感覺不甚好受,昔年知他與刀山地獄那位白衣鬼的故事時也不曾有如此感覺。

 

鬼魂這回提的請求還算合理,便是請我安排他回陽間看一看他的孩子,俗人所稱謂之「托夢」。

 

本來看一眼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他說還要給他的孩子一樣東西,這便才要勞煩到我頭上來。

 

二十四司中唯有巡察司有最大限度跨越陰陽兩界的能力,從前我還為此感到榮幸,如今只覺真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還要被提這種請求,我只求下回能不能換個司,就文案那種,諸如刑法司監獄司也好啊……

 

今日我值守望鄉台,看著鏡中那群孩子宴席散去,各自回房洗漱睡覺,我便施法,先將他一魂丟入鏡中,由鏡中轉到人間。

 

青衣小郎君似是累極了,沾床就要睡。在他半夢半醒間,我做法叫那鬼魂現了形,讓他坐到了那小郎君身邊,又叫他暫時有了實體之感,讓他可以為那孩子撩開黏在臉頰上的一縷青絲。

 

時候掐的准,小郎君睜眼間見鬼魂身影,以為是在夢中得見親爹,下意識便挪動身體將臉頰蹭了蹭鬼魂的手——

 

「阿爹,我不想長大了。」

 

他忽然這麼說,叫我與那鬼魂俱是一愣,鬼魂尚且有耐心問一句因由,我在心底憋著就想說你爹那十五年壽元豈不白白折送。

 

「為何不想長大呢?」鬼魂溫柔地捏了捏小郎君的耳朵,那只耳朵小巧圓潤,但耳垂並無肉珠,我冷眼看著,知那是福薄之相。

 

小郎君吸了吸鼻子,帶著孩童撒嬌般泫然欲泣道:「長大了……你們就不在了,就只剩我一個人了……長大了,你們都走了,都不要我了……我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只有我一個人……我誰都沒有了……」

 

青衣小郎君以為自己一朝回到小時候,仍可以叫他抱著自己阿爹耍賴弄癡的。

 

我在旁不禁無奈——陽壽盡,落陰谷,生老病死乃定局,小郎君繞不是今世這麼個命數也免不了這四劫,何苦來哉。

 

「……」鬼魂虛虛地摸著小郎君的頭,虛弱地歎了一聲,他應該是不甚同意自己兒子頹廢的想法,可是他又提不起心狠來訓斥他。

 

「阿爹…我……」青衣小郎君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咬了咬下唇,幾字停頓間,一雙明眸微紅,他似乎又混沌了,這次應該是以為鬼魂入夢來,強撐著直起身來對著鬼魂一副認錯的樣子:「阿爹對不起……我荒廢了青光劍……我…我救不了很多人,我甚至魯莽到聽到一個假消息就……阿爹,我覺得我很無用…太無能了……」

 

小郎君說著,竟是滾下淚珠來,他像一隻受傷的小貓兒低著頭跪坐在鬼魂身邊,他俯下身,愧疚且欣賞地將腦袋擱在鬼魂膝上,期期艾艾地道:「阿爹對不起……對不起……」

 

「乖……」鬼魂溫聲寬慰著,被我施了法化了形的手輕撫著小郎君的背:「你已經做到最好而無愧於本心。阿爹以你為傲。」

 

鬼魂輕輕抱住他,將小郎君瘦削的身體盡可能地攬入懷中,半透明的五指旋開,把掌心的一枚平安扣放到了小郎君的枕邊。

 

我疑心那枚平安扣就是那抓周禮上的東西,在旁抱臂冷笑:

 

「既然抓周禮上小郎君親手丟了平安扣,即便你現在再給他已無意義了。」

 

鬼魂側過臉沖我一笑,雙手有意無意地捂住小郎君的雙耳,他明知陰官說話,尋常凡人聽不見也要對我輕輕搖頭。

 

我看向他懷裡的小郎君,猶記得在鏡中所見,那孩子在眾人面前的風度,當是一位翩翩公子,哪成想在夜深人靜時候,他會哭得像個未入世的孩童。

 

而那鬼魂只是一直說:「你做得很好了,孩子。我自是以你為榮。」

 

那鬼魂寬慰這孩子的心,撫平他眉間的愁緒,將他輕輕放下,這才願隨我回到酆都。

 

父慈子孝啊……這又是我從無經歷過的事情。

 

我不由得多看一眼床榻上的青衣小郎君——以及他枕邊的平安扣,清潤的玉在月光下像一個蒼白無力的祝福。

 

這位小郎君還不知,自己本該二十橫死的命,因剷除魔教等事打疊計算,勉勉強強積攢下來的福報令他多了五年活路,得了二十五歲力竭而亡的道,又因他這死不瞑目的父親為他取壽元,現下他即便什麼都不做,也應該能平安活到四十。

 

四十年人生漫漫長,且看他如何熬。

 

到底是——

 

流水清,死水濁,人望高處無滿足;

命注定,運難卜,三衰六旺好難捉;

仙灑脫,凡人俗,犯規和尚食狗肉;

陽壽盡,落陰谷,生老病死乃定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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